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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延安十年续11

(十二)高考

清晨,天还没有亮透,操场上已经影影绰绰地看见一队队跑步的学生。高音喇叭里响着革命歌曲。一曲“大海航行靠舵手”过后,新闻开始。“正式恢复高考制度……年年底……报考范围……及文革期间的66、67、68级初高中毕业生……。”

喇叭的声音被跑步声干扰,断断续续地只听见几个字。我楞了片刻,“真的要恢复高考吗?我听得准确吗?”我环顾四周,天已经大亮。唰唰唰,高中毕业班的学生依旧机械般地跑着,老师们或在饶有兴致地谈论着什麽,或在僻静处吸烟,没有人理会刚才的那条新闻。

我从年开始在延长县中学做语文教师,几年后,丈夫在县歌舞团做民乐演奏,生活逐渐安逸下来。虽然不时会想念家乡,但现实已经让我抛弃了回北京的念头。“扎根老区”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的共同志向。然而,这条断断续续的新闻给我带来不安,使我心跳。上大学,回北京,重新分配工作,我在梦里都没敢想过。此时,我的手不由自主地触摸到隆起的肚子。里面的宝宝正在长大,再有半年就要生产了。孩子的妈妈能上学吗?大学会录取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吗?我已经有十年没有碰过课本了,我能通过考试吗?问题一个一个地从脑子里跳出来,又一个一个地碰了壁后弹回去。一个三十一岁,带着孩子,离开学校十年,政审上处于弱势的女人在做着大学梦,一个梦。

晚上,象往常一样,我到一个北京知青家去串门。推开门,我一下子惊呆了。炕上地上散落着一堆堆书本,两口子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书,一本一本地翻着,找着,唧唧喳喳地拌着嘴,任凭两岁的孩子在窑洞的地面上打着滚玩耍。“你来得正好,你的高中课本全吗?你能搞到复习提纲吗?你准备考什麽专业?”“我还没想好考不考,”我说。“傻瓜,你有英语特长,比我们强多了,为什麽不考?你就等着后悔吧!”她顺手扔给我一份招生简章。

朋友的训斥象是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,在昏暗的路灯下,我急切地读完了简章。报考条件中只有身体健康,并没有孕妇不合格,只有政治立场坚定,并没有对家庭出身提出任何要求。简章上还特别指出对“老三届”要放宽年龄上的限制。我仰天望着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,呼出一口长气,我真想欢呼。这无疑是给我们这些十年文革中,无缘深造的,已经步入中年的一代人点起了一盏灯。但是,谁能借助它的光去寻找更宽阔的路,全凭谁能走近它,抓住它。

“要试,失败了也无怨无悔,”我咬紧了牙。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参加高考的决定,恐怕一旦失败,学生议论。我一面坚持上课,参加各种会议和学习,一面复习十几年前的课本。身子越来越沉重,脚腕肿得象瓠子,口干舌燥,总想那红彤彤的苹果和水灵灵的梨,可寒冬腊月哪里去找。丈夫在集市上买来白萝卜和胡萝卜,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抽屉里。我时常坐在书桌前,把双脚抬高放在桌子上,一只手举着书,另一只手不时地伸进抽屉,拿出一片片的萝卜塞进嘴里。热炕把整个窑洞烘得暖融融的,沉重的身子坐在铺着厚垫的椅子里,眼皮不停地打架,脑子空空的。“不能睡,要换个环境,”我想。学生下了晚自习,我便潜入教室,点上蜡烛。太冷了,披上棉大衣在教室里一边度步,一边背诵,直到脚腕酸软,肚子沉重得象是要掉下来,才结束一天的复习。

我初中毕业就在外语学校读书,高中的代数和几何课没有任何基础。为了补课,我每天下午溜进县里的高考突击班,坐在最后一排,装出一幅漫不经心顺路来听听的样子。回到家里,我把老师讲过的题目做上几遍,十几遍,直到烂熟。我不奢望学得很多很深,我只学最基础,最典型的,因为我自知没有能力和别人一块儿去拼难题。事实证明我对了。年是大学停止招生十年后第一次高考,数学考题集中在基础知识,而且大部分是课本上的例题。考试结果出来了,出乎意料,我的数学分数高于大多数报考理工科的考生。

天上飘着大雪,我站在县邮政局门口,等待邮车。一批一批和我一样的人欢天喜地地拿到了通知。我每天上午去等,但是,没有。孩子在三月底出世了,我们给他取名“京京”,希望他能够带给爸爸妈妈回北京的好运。四月七日,我接到了西安外国语学院的通知,学校经过反复考虑,终于把我录取了。“京京是我家的福星!”

高考很苦,但也有很多趣事使我至今记忆犹新。考试第一天,天寒地冻。本地的应届考生早早就手持准考证,在考场前排队等待入场。十几个北京知青站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抽烟闲聊,预备铃声响起之后,才懒懒散散地跟在队伍后面,准备进入考场。女知青大多象婆姨一样围着花格子的线围巾,男的无一例外地满脸胡茬儿,身着破旧棉袄,腰件系一根本地的线织腰带。监考老师见此,走上前,用手臂在第一个知青面前做了一个一刀切的动作。“前面的孩子进去了,后面的家长就不要跟进去了。”我们先是一楞,即刻笑得流出泪。后来想起来,觉得也难怪。前面的考生才十几岁,我们后面的都三十多了。

最后一天考英语,头一天县里就传开了,中学的田老师是北京外语学校毕业的,这次要参加英语考试,吓得那些连英语字母都没认清的本地考生没有一个敢进考场的(当年只有报考英语专业的参加英语考试)。考场里,一个考生,四个监考老师。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得意,最辉煌的一次考试。也是中国考试史上少见的一幕。卷子答得很顺利,答完了,检查了两遍,时间还早。正在考虑是不是提前交卷子的时候,突然响起了钟声。“时间到。”监考老师站起身,拿起我的考卷走了。我很诧异,分明还有很多时间,怎麽钟声就响了呢?我走出考场,迎面是丈夫的一张诡秘的脸。“我饿了,你坐在里面老不出来,东张西望的没事做,我一着急就拿块石头敲响了钟,快做饭吧!”他呵呵笑着说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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