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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安贾勤北京

延安——贾勤——北京

年的夏末,我从甘肃陇南的老家出发,坐汽车又坐火车,辗转几站,来到了延安。我觉得我应当来这样的地方,在兰州住了三年,越来越厌倦大城市里的生活,想逃到深山树林里而不能,幸好去哪里读书还是我可以选择的,那么,当延安大学的名字出现在我眼前时,我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了。所学的专业叫化学工程于工艺(煤化工方向),心里很厌烦,极少去上课,大多时间在看闲书,玩,睡觉,胡思乱想。后来又打牌,打得天昏地暗,日子是一天天的过去了,一晃三年多,我的生命就在这样的沉沦下去。

延安,是能够看见土山和窑洞的地方,过去的岁月,并不遥远的历史,遗留的印迹还在,这些都能感受得到。我又是很爱怀旧的一个人,喜欢独自散步,经常会去杨家岭的革命旧址,就在学校附近,那时候漫然地走着,看看先人们的旧居,还有毛主席的菜园,我无数次的想象过曾经的场景,以前的人,事件是如何发生。那时候,我也偶尔去听文学院的一些课,读了一点文艺方面的书,但只是粗略涉猎,并没有什么东西触动我的心。

年,大学生活的末季,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上网,浏览路遥文学社的几个同学的博客(先前我知道,他们之中有人出版过自己的诗集和散文),通过链接,我看到了贾勤的文章,他的博客名叫“五灯会元,或燃灯”,当时读了几篇,就很惊讶和叹服,我自己的学识实在浅薄,刚开始好像进了迷宫一样,需要反复读很多遍。这似乎一下子拓宽了视野,一个人若是读惯了那些专家教授们的八股文,又长时间局限在狭小的笼子里,那么,在读到这样深广纵横的文字时,是会感到奇异的。真的仿佛一个很大的空间对我打开了,我发觉这个世界需要重新看待和审视,包括每天司空见惯的现象。我痛恨自己知道的太少,感知力又是如此的僵化和麻木。

后来,我又在网上不断搜寻到贾勤存留的文字,一直读下去,我自以为多少读到了背后写字的那个作者。一个人的思想与性情如何,总能从他的言语里看出一些,这种真实得来的感觉从不会骗人。再后来,不知为何,突然间贾勤将博客注销了,但我已经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。网上的简介,只说他是延安人,出版过几本著作,延安人啊,我在这里三年多,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人,也没有从别处听说。再后来,因为偶然认识了贾勤在延安的两个朋友,知道了他这两年是在北京的出版社里编书。我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,他们各有看法,但我更加相信在文中读到的那个贾勤,时时想着,仿佛我和他已经很熟悉了。

“我去世于年3月29日下午三点十六分,详细信息都在我去世后第二天的日记中。我的一生并未结束,相反,他以令人难以接受的疲惫重新开始。我习惯于这样的轮回,这种考验人性的游戏。”这是他在《现代派文学词典》里对“贾勤”这个词条所作的注释,我想,为何要这样写自己呢?一个人说出别人所不能的话,一定有必然的原因,这是个经历过磨难的思考者。听说,他自幼腿脚有疾,不良于行,我看过他在北京看病的札记,知道不止是腿脚的问题。“余少时无知,深以为耻,初读《封神》,心中常存一是非心,然亦颇疑寿命之由天!及长而多病,遂自秉持,一意孤行,居然生机透明,渐悟存亡之机。”《丙戌以前自纪》,一个人如果受过病魔的侵袭,是会认真的思考生命与死亡的,通常我们拥有的时候,不会在意珍惜,开悟往往伴随着痛彻的打击和丧失。

大凡受过磨难的人,一种以为命运对他不公,于是持厌恨的态度,对一切都冷然漠视;一种却更加的慈悲,反过来感叹这种考验和激励。贾勤大概是受过很大的感化,那种感觉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,他说,这个世界并不欠任何人的东西。我知道,在少年的时候,他就仿写过鲁迅先生的《野草》,后来翻检存参,自《希望》以下没有续作,他说“盖鲁迅先生以快意哀惋之笔为之,吾人遂于旷野天宇之中得受其大喜大悲而不能赞一辞,当时读书,泪尽于彼”,我设想,那时候他一个人在疾病中,沉静下来,面对着自己,是怎样的情形?也由于这样的缘故,他写出了让我铭记的语句,这种久违的感动,似曾相识,正好我想说而说不出的话让他说了,我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。“……将我交还于主宰授权的的人间人,将唯一的命运献给母亲,将泪水还给旁观者……我相非相,我空非空,我若在夜间与盲人争道,必然受挫;我若不懂得爱,也必然不懂得童年的某个清晨因觉醒而引发的生平悔义。某个大雨倾盆的昨天纯属虚构,但它必如哑女之爱舍弃语言,开创极端……系统之类,抽刀听水,然后相与处于陆,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这就是人间,这就是我所熟知的夜路,这些诗只能是对未来生活必然性的竭尽所能的回应。”多少次我默默地念着这些句子,感叹这种心灵上相互对应和连接的观照。我知道,这一个人就在如今的人世间,和我隔着并不陌生的距离。

从学校出来以后,我先是去新疆,后来又到苏州,这期间和贾勤在网上取得了联系,我简略向他陈述了我的境况,说自己这几年一直颓废,浪费了许多时间。他却引用朋友的话对我说,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,浪费的时间,在以后看来皆有很深的意义。我又说,目前也很迷茫,不知出路,想来北京闯闯,他说那来啊,来了就打电话,随即告诉了我号码。我很奇怪,为什么他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信任?我对他已不算陌生,他对我知之甚少,这种没有分别的信任,是很让我感激的。那时已到了冬天,我在苏州,贾勤建议我先回乡过年,春来再议出路,我于是在饭店做了一个月的服务员后就回老家了。

网上不多的几次交谈,我现在还大致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。

“读书没用的,要从叙事入手……陶渊明说‘时还读我书’,关键在一个‘还’字。”

“蒙兄青眼,愧不敢当,东坡所谓‘三生绮语磨不尽’,惭愧……”

“我的文字不行的,当世只有张文江老师的书可看,其他皆可以废。”

“他们轻我没关系,我看重他们就行了,此中消息,即可知人心升降,大可以玩味的。”

“年轻人好啊,有活力,不失初心,不坠朝气,则事事可成。”

“天真不是什么都不懂,天真是得其天啊。”

“兄太高估我了,见面后恐怕难免失望,可惜我目前也是寄人篱下,不能对我兄有更大的帮助,惭愧……”

“我目前租房,一月四千三,也是勉强生存啊。”

“观我兄思路似乎有些凌乱,乱不要紧,要微调,慢慢定下来。年轻人大都如此,我当年亦是如此,惶惶不可终日,恋爱,工作都是致命的焦虑,但人生唯独如此经过才能交卷啊。”

年的春节过后,因为天气持续寒冷,我在家一直待到三月开初,这才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,和贾勤说好,就去找他。三月九号晚上抵达北京,在火车站附近住了一晚,生平第一次来到这一国的首都,也没有什么殊胜的感觉。“北京昌平区崔村镇香堂文化新村,三区一排21号别墅,这是地址你记下。住的有点远,从城里过来至少要二小时。地铁昌平线终点站南邵站下,B口出,打黑车约三十元。乘地铁可能要换乘三四次,你注意地铁站内地图的变化。”

十日早上,吃过早餐,大约十点钟,我即按照贾勤提供的地址,也是第一次乘坐地铁,出发去找他,这种事先预约而根据确切的线索找人的方式,可以免去许多的顾虑和忐忑。一路上我在想,离贾勤越来越近了,这将是怎样的一次会面?他的照片,我先前也看过,但具体的人在没有见到之前,还是会禁不住好奇的想像。中午十二点多,我打车到了香堂村,别墅群没有明显的标号,并不好找,我就给贾勤打电话,他说让我在路边等着,一会儿出来接应。过了不久,电话响了,我接起,却听见两个音,一个说话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,贾勤说,你看到我了么?我于是环顾四周,看见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人蹒跚着向我走来,我们就这样相遇了。

我以前在网上看《俄卜书》的序言,最后他记道“延安贾勤癸巳花朝节后于北京管庄新天地之风庐,距离袁中郎满井之游四百年矣,而旧京新风如故”,那时候猜想他是住在管庄,但贾勤说,他现在寄居在朋友家里,尚不确定下一步该在哪里租房。我们走到饭馆坐下来,随便说了一些家常话,我也了解了他更多的状况。贾医院特别配制的眼镜,他说他的眼睛已不能见太强烈的光,好几次差点失明,医生嘱咐他不能长时间看书。我没有想到,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病?多种病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,这太不公平。但贾勤从来没有什么怨言,他总是说,凡事都有因缘的,一个地方出问题了,会牵动很多地方。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何把《黄帝内经》和《本草纲目》当作文学书来读,的确,很多东西都是相互对应,牵连在一起,看似没有关联,实则相辅相成。他说“三十年来,凡三穷而三变,起于文艺,继之学术,复归养生”,这大约也是实际的概况。

贾勤说他最早的觉悟来自于十五岁的一次失恋,忽然间好像就明白了许多道理,从那之后,开始潜心读书,从《史记》,《文心雕龙》一路读起,古今中西并览杂糅。他很早就自己在延安开过书店,那时候,他结识了李军峰,袁旦,吉胜利诸人,他们是可以彻夜长谈的。在他的文中,我也知道他有一座孤寒楼,问起地址,原来他家就在延安大学的对面,中间仅仅隔着一条干枯了的延河啊!

这种柳暗花明似的发现,一瞬间使我感到惊喜,我又想,也许我们早该认识?毕竟在延安四年的时间,并不是没有机会遇见,也许在路上彼此擦肩而过了,但我不知你,你不知我,完全的错位。时机未到,一切皆在等待之中,一旦因缘具足,有些人自会见面。只是如贾勤所说,朋友在相逢之前毫无瓜葛,所以即便曾经近在身边,还是要等待迟来的机遇。

贾勤说,他这两年在出版社和人编辑出版了几十本书,包括自己的作品,但没有赚到一分钱,书印得多了只能当做废纸一样处理掉。我知道他也翻译过古印度诗,并且自己写诗来追怀玉树凋零的学者和诗人,但最后却无奈搁笔,叹道“死亡也是功利的,我无法纪念任何人”。他引用马尔克斯的话说,要失败还需付出更大的努力。

贾勤说,他主要给人讲《说文解字》,讲一次能得到一千元的报酬,他的夫人和孩子,现在都留在延安。他说一个人在磨砺中,才会看清事实,不迷失自己,并且感悟到生活的真义。有的人那么快成功了,出名了,忙着到处打广告赚钱,他便不愿意再和这样的人交往。他喜欢《诗经》最后一首中所说的“深入其阻”,有阻力方能促成生长的动力。

贾勤说,从延安到北京,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。延安,北京,这两座过去也有因缘的城市,因为某个人的关系,经过时空的转移,就可以这样连接在一起。因缘一直都在,贾勤说他的夫人是兰州人,莫非这也是一种因缘?当年我从兰州奔转到延安,再从延安辗徙到北京,或许只是为了一次等待中的相逢?如果这是一个谜语,我希望答案永远封存保留。

我们在饭馆坐了两个多小时,后来去了一个青年书法家那里,他帮助我找到了住房。临近傍晚的时候,一辆轿车开来,将贾勤接走了,他嘱咐我照顾好自己,而我真的就在香堂村住下来,现在快要两个月了。贾勤则去了杭州的马一浮纪念馆,他说中国美术学院的人请他去那里讲课。

感谢贾勤,让我通过文字的阅读走近了真实的一个人;感谢贾勤,如今我也来到北京谋生做事,我相信还有更多的因缘将在以后的生活中展开并且得到验证。

年5月4日写于北京香堂村穷居室年8月27日再记于新疆四维时光空间站子鱼如水

深入其阻,迎难而上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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